5、第五章-《衡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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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迟掀了掀眼帘,尚有睡意,料想不是新露就是秋霜,何时竟如此毛手毛脚了。

    只一瞬,又睁了眼。

    因为想到她身边的人都不可能这样行事。

    伸手撩开帷幔,她两只脚慢慢踩到地。

    地上新铺了西域绒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冷。

    她起身离榻,脚步无声,走了几步,便看见地上淋漓的水渍。

    目光顺着那点点滴滴的水渍望过去,案上搭着一条一指宽的腰带,往前是床。

    床沿下也是一滩水渍。

    栖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眼看到上面躺着个人,脚上胡靴未褪,粘着的雪化成水,滴落在地。

    下一眼,看到他的脸。

    不妨他突在此时就睁了眼,栖迟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就走。

    身后的他霍然坐起,一把抓着她扣回去,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耳边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我。”

    栖迟跌坐在他身前,手指挨着他的佩剑,还是那柄她见过的剑。

    男人的手捂着她的唇,粗糙,沾了风雪的凉气。

    她没想叫,早已猜到是他。

    毕竟能登堂入室的,除了男主人,也不会有别人了。

    她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只手停顿一下,拿开了。

    栖迟抬手抚一下被他碰过的双唇,没有回头。

    方才微惊,心口仍快跳着,她努力压下,想着眼下光景,夫妻重逢,第一句该说什么?

    “家主!”门忽然被推开,新露跑入,一眼瞧见里面情形,呆了呆,反应过来,忙低下头退出去了。

    家主被人拥着坐在床上,就是傻子也该明白那是何人。

    门外已传来罗小义的声音:“怪我怪我,是我莽撞,惊搅了几位姐姐。”

    栖迟听见还有外人在,从床上起身,理一下鬓发,唤了声新露。

    新露又推门进来,一路垂着头近前,搬一张胡椅过来,拿了披风给她披上,伺候她坐下,一面贴在耳边将事情与她说了。

    原来刚才秋霜经过一间厢房,察觉门开着,就走了进去,不想竟看见罗小义在里面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昏着,当然方寸大乱。

    新露慌忙就来告诉栖迟,没想到这里也有人……

    直到这时,栖迟才又重新看向床上的男人。

    伏廷正看着她。

    他身上是两层厚厚的军服,胡领翻折,本是最贴身的,如今腰带已解,散在身上,形容落拓。

    光是在那儿坐着,栖迟都觉得他身形高大。

    她眼垂下,须臾,又抬起看一眼。

    他仍盯着她,眼里带一层疲惫。

    看着他脸,她忽然就想到一件往事。

    当初成婚前,光王曾暗中派人来北地打听大都护容貌。

    来人回去后禀报说:大都护虽出身寒微,但仪表英武,远胜王公贵侯。

    栖迟当时问哥哥:打听这个做什么呢?天家所配,难道他生得难看,你还能悔婚不成?

    她哥哥说:不打听一下不安心,若是那等獐头鼠脑的,又如何能配得上你这等容貌。

    有些想远了,她回了神,听到罗小义的声音,已到了门口——

    “惊扰县主嫂嫂了,末将跟随大都护刚刚返回,几天几夜未合眼,实在累极了,摸到间房就睡了,是我没规矩,可千万别怪我才好。”

    栖迟知道这府上以往无人,他肯定是随意惯了,也没放在心上,说了句:“不妨事。”

    “嫂嫂好人,宽宏大量!”罗小义甜嘴甜舌地说着,探入半张脸来,惊异道:“三哥,你这屋里何时变得如此暖和了?”

    伏廷听到这话才有所觉。

    他数日奔波,一直追着那几个突厥探子到了边境,若不是累死了一匹马,实在不能再耗下去,只怕现在还在外面。

    回来后倒头就睡,此时才注意到这屋内的确温暖如春,难怪方才沾枕即眠。

    他转着目光,一点一点在这房内扫视。

    刚醒时还以为这房内不同了是多了个女人,现在发现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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