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衡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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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膝行至凤首箜篌旁,双臂抬起,轻轻抚弄。

    乐声倾泻,潺潺不断。

    时而绵绵,时而铮铮,空灵飘然,若山间回风。

    栖迟只听了个开头便觉此女技艺精湛。

    漫长的一曲。

    直到快结束时,秋霜返回了。

    后面还跟着两个仆从,各抬一只箱子进来,放下后便垂手退了出去。

    杜心奴手抚着箜篌,眼已瞄到那两只箱子。

    又瞄一眼案席上端坐的女人,心中揣测着她的用意,手一划,收了尾。

    栖迟点头,说:“赏。”

    秋霜掀开只箱子,从里面取了一匹红绡出来,放在箜篌旁。

    杜心奴心中诧异,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竟是这等昂贵的轻薄丝绸。

    她转了转眼珠,问:“夫人这是做什么?”

    竟会赏她?

    她险些要怀疑这位夫人是不是忘了她是来与她争宠的了。

    栖迟淡笑:“你有此技艺,当得此赏,拿着便是。”

    这是真心之言,纵然她身为县主,也很少听到这样精彩的箜篌曲。

    只说此女的造诣,她确实是心悦诚服的。

    她此行轻装简从,所带多是飞钱,这些还是刚才叫秋霜去她名下最近的绸庄里取来的。

    杜心奴良久无声。

    她已发现,这位夫人与她所想一点也不同。

    栖迟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便知她在想什么。

    也不多言,只说:“可还有拿手的,尽管弹出来吧。”

    一旁新露和秋霜相视无言。

    家主这是怎么了?

    这可是明着来攀搭大都护的人,什么也不做也就罢了,竟还打赏,仿佛就是来听听曲的。

    伏廷再回到顶阁里时,远远就听到一阵悠扬乐声。

    他立在楼梯前,停住。

    想起了之前站在这里的女人。

    又想到她那一句“这是你说的”,不禁嘴角一抿。

    心说仿佛怕他会反悔一样。

    一个他自己毫无印象的人,可能连话都没说过,既然已经交给了她,她还有什么好信不过的。

    想到此处,他抬眼上望。

    那乐声还没停。

    没有其他动静,听不出那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抓着衣摆往腰后一掖,跨步上楼。

    房间凭栏,一扇开阔的窗。

    雕花窗棂的上方有一处窗纸裂了,尚未来得及补上,露了一个缺口。

    伏廷身高,站在那里,两眼正好能透过缺口。

    室内满是箜篌声。

    他的目光落在案席上,看着那个女人。

    她微微斜倚在那里,唇边带笑,眼睛看着弹箜篌的女子,只专心听着乐曲。

    又看到那箜篌女的脚边,已经堆了一摞的红绡。

    他倚着墙,抱起双臂,眼盯着室内。

    心说这就是她的处置之法?

    ……

    又是一曲停了。

    栖迟再度开口:“赏。”

    秋霜已记不清是第几次将红绡放去那女子的箜篌旁了。

    杜心奴垂下双臂:“夫人厚赏,我再无可弹的了。”

    其实是被惊住了。

    这样昂贵的薄绸,在这位夫人眼里却好像根本不值钱,起先是赏一匹,而后是两匹,三匹……

    眼下那两箱都快全成她的了。

    大约她不说停,还会源源不断地受赏。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不知究竟是何用意,已心生忌惮了。

    栖迟自案席上坐正,叹一声:“可惜,既然如此,那只能说些别的了。”

    话说完,便见眼前的杜心奴跪端正了,头低着,后颈至肩都拉紧了一般。

    她心中好笑,是吓着人家了不成?

    其实她已很收敛了,是因为对此女只有一面之缘,尚不知对方心性如何,倘若是个爱财的,见她出手太阔绰,误以为大都护府无比富裕,反而会愈发的缠上来。

    但听到现在,却又觉得能沉心琢磨出如此精湛乐技的人,必定也是有些心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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