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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辉意味深长道：“接着读研吧，年轻人多念点儿书总不是坏事，说不定你可以连博士都一并读完。”

    冯小满花容失色。她说三年五载都奉陪，可她真没打算拍个三五年啊。她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耗不起这么多时间。

    梁洛则是风淡云轻地表示：“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拍温导的电影，就是闭关修炼。”

    自打温导让她在电影里头研习起佛法来，冯小满总觉得梁洛方外高人的气势一览无遗。她已经开始拜师以居士自居了。

    尽管有这两位大前辈耳提面命，冯小满还是本着合同精神办事。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会尽可能配合电影补拍工作。但是她也不可能歇下手里的所有事情，一门心思地等着温导的补拍要求。

    在电影的庆功派对上，杜塞导演关心了一下冯小满的状况。电影是电影人的精神表达，冯小满在《我是神经病》里头周身都弥漫着死气与杀气。到了最后，她整个人是空荡荡的，现在好像又有了点儿活泛劲儿。

    冯小满惊讶地瞪大眼睛，杜塞导演以直击人性见长，果然名不虚传。她拍完《我是神经病》以后的确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她将身体里的毒脓与腐肉全都挖掉了，却悲哀地发现那些毒素已经浸透入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挖除它们的同时，她自己也没有了。

    当演员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体验别人的人生。她借由冯峰的电影将自己毁灭了，然后再空荡荡地接着回去拍温导的戏。温导喜欢让演员一遍遍不停地做最简单的动作的拍片模式又神奇地修复了冯小满。

    她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一点点地学习着走路、说话、吃饭、劈柴、习武，每一件事情都简单的像是在过日常生活。

    那棵内里已经腐烂掉的大树被她自己连根拔起了，放了把火烧的一干二净。魂儿还在，种子落下，又开始慢慢地生长。后来冯小满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表示拍摄《武林》是一个自我重建的过程。对她的人生而言，《我是神经病》跟《武林》的意义远远超过了电影本身。

    许多跟她讲，她写小说写剧本觉得痛快极了，因为可以掌控角色的人生，虽然后来往往是已经活了的角色去掌握自己的人生。

    冯小满觉得当演员也不错，人的一辈子太短暂了，能够体验的生活太少了。电影完成了百味人生的最好品鉴。

    温导对于空荡荡的冯小满十分满意，这样的演员才是最好的材料。空荡荡的就意味着导演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在演员身上实现。

    冯小满听到他的夸奖之后，有种呵呵的感觉。敢情他们忙活了好几个月的功夫，方辉都肺炎躺进医院里头了，在导演眼中他们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有那个时间，他真的已经可以拍两部电影了。

    当然这话打死她也不敢在导演面前泄露半点儿意思，她只能乖乖地按照温导的要求去拍戏。温导对于她的无自主意识非常满意，方辉跟梁洛都是非常好的演员，绝对的演技派。但是他们的自我意识太强烈了，怎么都无法完全变成电影中的角色。

    冯小满有些囧，她也是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才能达到放空的状态。不然每部电影人都空一回的话，按照国内电影市场演员接片的密集程度，她还不得直接空没了。

    飞速发展的电影市场已经让所有的从业人员在戴着镣铐跳舞的同时，也没有办法停下来思考了。

    这是快速发展的商业片大时代决定的，大家的面前好像一下子打开了一扇门，外头是个全新的世界。肯德基麦当劳代表的快餐文化为什么能够席卷全球？是它们真的有多美味多营养丰富么？甚至连价格也谈不上多便宜。

    人的精神世界需求其实也跟口舌之欲差不多，一开始要吃饱吃刺激的，到后面要求层次才慢看提高。粗糙的大锅菜渐渐不能满足需求了，精致的小炒才好。再然后要色香味俱全，要私房菜，要营养均衡，要养生，要饮食文化。

    三年自然灾害的时期，你跟老百姓谈什么饮食文化？先吃饱了肚子才是正经事。冯小满将陆文夫的《美食家》推荐给工作室里头所有人看。她可不是为了故意馋大家伙儿，她是想让大家看看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对于吃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同一道美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的命运不尽相同。为什么要分为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因为都是食粮，人们的要求也差不多。

    冯小满结束了戛纳行之后就马不停蹄地飞回了国内，她要跟电影主创一道为《幸存者》在内地的上映做宣传。顶着北美票房冠军的噱头，这部戏再接再厉，希望能在中国也获得不错的票房。

    比起《秋阳》国内上映时的战战兢兢，已经在这个圈子里头待了三年的冯小满全然没了当年的辗转反侧。她现在不再认为电影在欧美市场的票房没有一点儿关系。迈森?金成功地给她谈下了六百万美金的续集酬劳就说明了她的实力。要知道，两位可怜的男主角一千万美金加价要求遭遇了残忍地拒绝，片方最终只肯给他俩每人五百五十万的酬劳。

    男主角没那么重要，观众们对于佐伊的三角恋兴趣没有片方一开始预期的那么大。相反的，他们对佐伊跟娜娜之间的关系反而兴致盎然。两个妞儿都是酷帅有型的范儿，分分钟就能将人掰弯。

    蕾切尔非常高兴，她终于实现了在一部电影里片酬碾压男主角的伟大梦想。按照惯例，女演员的片酬总是要比男演员低的。全世界的电影市场都这样。

    冯小满自我点评，一般情况下她是没有办法跟女性角色抢男人的，因为她已经将女人们给掰弯了。

    珞珞翻白眼：“行了吧，现实点儿，一个小弱猫还妄图开遍后宫当总攻呢。来，把炖梨子吃掉，嗓子都哑了。”

    冯小满只好乖乖吃东西。她的确是一分钟歇下来的时候都没有，除了跑三个城市宣传电影以外，她还抽空请《我是神经病》所有主创吃了一顿大餐充当庆功宴。

    现在尽管冯峰努力再三，电影在国内上映依然是前景渺茫。他收获的反馈语焉不详的太血腥太暴力了，不适合观众观看，影响不好。还有电影里头为什么会有央视新闻内容，到底想要影射什么？

    冯峰郁闷地快疯了，他就是设计这个情节想体现小夜正在努力融入正常的主流生活啊。要不自己看片子，他都不记得那句新闻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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