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俯瞰巴黎-《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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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杜尔内尔宫外一直到查理五世的城墙,仿佛铺开了一块天鹅绒般的地毯,其实那是农田和皇家花园,放眼看去,皆是一片片绿荫,大片的鲜花。地毯中间,那由树木和林间小径组成的迷宫,就是戴达鲁斯花园,那是路易十一赠给科瓦提埃的。科瓦提埃博士的观象台,就高高耸立在迷宫之上,犹如独立的巨柱,上面还有一个小房子做柱顶盘,这座小房子便是“观星宫”,博士经常会在这里进行可怕的星相观测。这儿也就是今天称之为“王宫广场”的地方。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会想尽办法让读者对宫殿区有点印象,但仅指出最经典的建筑——这些建筑填满了查理五世城墙和东方的塞纳河之间的角落地带,新城的中心则被一大片民居占据。右岸城岛的三角桥,它的出口就在这里。有了桥梁,就会有民居,而有了民居才会有宫殿。扎堆挤在一起的民居彼此挤迫,就好像蜂窝一样,但确实好看。房屋的屋顶高低不一,好像大海的波浪一样高低起伏,颇为壮观。首先,街道纵横交错,数不清的黑点在上面缓缓移动。以菜市场为中心,圣德尼街和圣马丁街就像两个威力无穷的发射点,向周围延伸出无数条射线,还有很多折线,这些折线便是石膏厂街、玻璃厂街、织布厂街,在城区中蔓延开来。另外,还有一些美丽的建筑——小堡,位于欧项热桥上,从这座桥的后面,可以直接看到塞纳河河水在水磨桥的磨扇下不停地翻滚,小堡已经不再是叛教者朱利安统治时期那种罗马样式,而是一座十三世纪时的石质炮台,质地非常坚硬;柱屋,坐落在河滩广场的对面;圣惹为教堂,它原有的布置格局非常合理,不过现在已经被后来增加的“高贵”拱门破坏了;圣亚克教堂,它古老的尖拱外形好起来应该是开阔穹隆的艺术风格;圣约教堂,它那令人赞叹不已的美丽尖顶,让好几代人都广为称颂;还有二十几座记载其他历史的建筑,它们对于自己的光荣历史,被隐埋在街头巷尾并不感到羞愧。此外,在十字街头有用石头雕刻成的十字架,这些十字架比绞刑架多很多,也是外城一个不错的景观。除了以上这些,圣无辜婴儿墓、菜市场的耻辱柱、塔拉瓦十字教堂的“梯子”、小麦市场的环形房屋、菲利浦·奥古斯特时代的城墙,残留至今的断壁残墙、提岸大街、密密匝匝的商店铺面、草料港……这些组合在一起,就成了1482年巴黎城的大致景观。

    除了以上的宫殿区和居民区以外,新城还呈现出第三种面貌,那就是长长的修道院区。它沿着新城的四周,从东到西,蜷缩在封闭巴黎的加固城墙的后面,成了由修道院和钟楼组成的第二道内城墙。小塔公园旁边,圣安东街与寺院旧街之间有圣卡特琳修道院和那辽阔的农田,直抵巴黎城墙。寺院旧街和新街之间,是庙堂修道院;庙新街和圣马丁街之间,是圣马丁修道院,花园萦绕,其雄伟与壮丽,仅次于草场的圣日耳曼修道院。圣马丁街和圣德尼街之间是被围墙圈起的三一教堂;最后,在圣德尼街和蒙托戈尔街之间,是天主女修道院。女修道院的旁边,便是奇迹宫殿破烂的屋顶,坍塌的院墙,这是混入由虔诚修道院组成的锁链中,唯一世俗的环节。

    最后,右岸密集的屋顶群中,第四区便自行勾勒了出来。它占据城墙西角,河水下游地段,紧紧靠在卢浮宫脚下,是另外一片由宫殿和府邸相接的地带。菲利浦·奥古斯特建造的古老卢浮宫,这座建筑异常庞大,它的主塔更是粗大,四周连接二十三座塔楼,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小塔。从远处看,好像是镶嵌在阿朗松、小波旁府邸那座哥特式的顶楼里。这个多塔的巨大建筑,永远挺着它那二十四颗大脑袋,硕大的身躯由铅皮或石板构成,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占据着外城的西部位置。

    这样一来,住宅区左右两边各有一大群宫殿,一边以卢浮宫为首,一边以杜尔内尔宫为首,北边则是一带寺院和田园。这便是外城的整个建筑格局,有富丽堂皇的,有精致玲珑的,也有破败不堪的。总而言之,这是一副万态俱生的十五世纪外城图景。

    从卢浮宫往前看,草场上延伸着比较广阔的圣奥诺瑞关厢,还有绿色葱郁的小布列塔尼园林;还有猪市,市场中间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是为了惩治那些制造假币的人而设的;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矗立在荒凉的平原上,它形体矮小,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座柱廊翻到在地,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隼山。

    我们上面笼统地介绍了很多,无非是为了让读者对旧巴黎城有一个概括性的认识。总之,旧巴黎城分为三个城区:内城、外城和大学城。中间的内城是宗教的聚集地,尽管有些破败,但地位却是至高无上的。它的外形好像一只乌龟,覆盖着瓦顶的桥梁,好像乌龟的脚从灰色的顶壳中伸了出来。大学城是学校的聚集地,在内城的左边,它的外形呈不规则的四边形,四边形的边长长短不一,仿佛一个倾斜的四边形风筝。内城的右边便是外城了,它的面积在三个城区中最大,且经济最发达,它的外形是一个广阔的半圆形,里面矗立的历史建筑比内城和大学城都多。这三个城区由各种桥梁相连接,塞纳河更是贯穿了城区的全境。各个城区之中街道密布,且杂乱无章。巴黎四周是广袤无垠的平原,平原上遍布着众多美丽的田地庄园,远远望去,景色非常的美丽。左边是伊席、旺福尔、蒙鲁日、让提伊等,右边是二十几个村庄,从孔福朗一直延伸到主教城。远处东边是樊尚和它那七座四角塔,南边是比赛特和很多小尖塔,西边是圣克鲁及其主楼,北边是圣德尼及其尖顶,这便是十五世纪的巴黎全景。

    可是,伏尔泰却说,路易十四之前,巴黎只有四座美丽的建筑:圆顶的索尔邦学院、天恩谷教堂、近代的卢浮宫,第四座我不知道,可能是卢森堡宫吧。多亏伏尔泰创作了《老实人》,仍不失为几代人中发出最精彩的魔鬼般冷笑的人。不过,这也证明了,绝世奇才对他不擅长的艺术可谓一窍不通。莫里哀就称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为“他们那个时代小有名气的人”,不是自认为很恭维他们吗?

    相比之下,如果读者朋友们觉得今日的巴黎已经模样大变,让你无法获得旧日巴黎的感觉,那你不妨在重大节日的清晨,在复活节或圣灵降临节,日出之前,登到某个高处,由上而下地俯瞰整个巴黎市区,或许你会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或许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在缥缈而又真实的情景中你会找到旧日巴黎的某些细节。你完全可以随着这一切去想象:四面八方的钟声不断扩大并融合在一起,汇合成一首气势恢宏的交响乐。你可以想象,现在只剩下这个巨大的合音了,不管它多么壮大,多么深邃,却始终保持着透明。你仿佛可以看见每一个跳跃的音符,在钟声齐鸣中逸出;你仿佛看见奏乐的器材,在和声中展现着各自的风姿;你仿佛看见一个钟楼接着一个钟楼,在那里传出震耳的乐声,它们彼此默契十足,用不同的乐器,不同的方式演奏着相同的音调,最后又一起融合成统一的乐章。可是统一中还是有几个十分有特点的调子:尖锐、破裂的唱声,这是圣马丁教堂的;阴郁、粗暴的调子,这是巴士底的;粗壮的最低音,是卢浮宫的;旧王宫的音乐,庄严肃穆;和畅的音乐是圣母院的……就是这些不同格调的曲子成了交响乐中不同的分支,构成了各有特色的篇章。你静静地聆听这些声音,它们仿佛在跟你讲述旧巴黎的历史,并向你介绍旧巴黎的各个细枝末节。于是,就在这种交响乐中,你回到了旧巴黎,回到了十五世纪的巴黎,站在内城的巴黎圣母院上,眺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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