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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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我已经问过大姊了,她说母亲的事情与她无关。”

    刘婉激动起来:“她说你就信吗!你怎么就这么傻,要是与她无关,她为何不出来替阿母辩解几句呢?阿母可是把她从小抚养长大的人啊!”

    刘妆叹道:“阿姊,你忘了吗,先前阿母可还主动去找阿父,想让大姊去和亲的,其实我觉得,大姊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扪心自问,大姊对我们也很好啊,当年在颍川时,那董翳围了我们家,还是大姊让我们先逃,自己主动站出来对付他的。这些事情我都还记得,平日里有什么好事,大姊也从来没有落下我们,反倒是近两年,我们都渐渐与她疏远了。这件巫蛊案,我想应该是与大姊无关的,她不至于为了陷害阿母,先将自己拖下水罢?”

    刘槿一脸愁容:“那也不能让三姊你去和亲啊,这都怪我,若不是我无用,事情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刘婉怒道:“我这就去求阿父,要和亲也由我去!”

    刘妆道:“二姊,你就不要胡闹了,你的性子不适合和亲,去了匈奴,只怕不出三天你就要手刃单于了,到时候反倒坏事。你们都不必再说了,我早就下定了决心,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走了之后,还请你们好好照顾阿母,不要让她知道,”刘妆顿了顿,咬住下唇,压抑住到嘴的抽泣,“不要让她知道我去匈奴的事情,就说我得急病死了罢,这样她就不会伤心太久了!”

    刘婉再也忍不住,扑上前,抱住刘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这些天,张氏过得浑浑噩噩,完全不知白天与黑夜的流逝。

    整个周南殿已经被皇帝下令封锁起来了,连一只蝇虫都飞不进来,原先那些伺候张氏的宫女统统被撤换上另外一批人,张氏就躲在自己平日起居的寝殿里,躺在榻上,望着头顶垂下华丽流苏的帷帐,表情一片空白。

    平日华丽的皇后宫殿,此时却如同坟墓一般,静得几乎没有一丝声音,张氏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最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她满心不甘,大喊大叫,想要毁坏一切能够看见的东西,雕刻精美的青铜器和漆器被她扫落在地,帷帐被扯下来,食案被掀翻,整个宫殿一片狼藉。

    然而这一团混乱随即就被宫婢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凌乱的宫殿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而且张氏很快发现,她的每一次破坏,都是无济于事的,些宫婢完全无视她的叫嚷和阻止,她们就像完全看不见张氏似的,兀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张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觉得这么无助,她恨刘桢的恶毒,恨刘远的狠心,恨阿庭的背叛,恨一切人和事,她想要见原来在自己身边侍奉的宫婢,想要见韩氏,但却没有人理会她,她只能在这座宫殿里日复一日。

    在最初的剧烈反应之后,张氏渐渐地意识到,她的发泄完全是没有用的,根本不会有人理睬她,刘槿和刘婉他们进来看过她两次,张氏抱着儿女们大哭,让他们在皇帝面前求情,把自己放出去,但他们却做不到,所以张氏依然只能留在这里。

    此刻,张氏躺在榻上,与平静的面容不符的,是剧烈挣扎的内心。

    脑海里纷纷乱乱地浮现出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是虞氏自缢,搜出巫蛊,然后她的宫女说刘桢与虞氏勾结在一起,然后是李称那边的证词,再之后刘桢反转局面,罪魁祸首变成了她自己。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张氏想得脑壳都疼了,她辗转反侧,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耳边悉悉索索,仿佛有人在说话。

    “……你听说了没有,平舆公主可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母亲被废,她竟然要去和亲了!”

    “听说是平舆公主自己要求去的,陛下先前一直不答应,前两日才松口的。”

    “若是公主嫁过去了,那匈奴人就不会再来打我们了罢?”

    “应该罢,可那匈奴人不是说想要长公主吗,现在却是三公主……”

    “嘘……”

    张氏蓦地睁开眼,她忍下晕眩从榻上爬了起来,撞撞跌跌扑向声音来源在帷帐之后的两名宫女。

    那二人正在低声说话,冷不防被突然冒出来的张氏吓了一大跳,顿时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你们……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张氏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她们,眼神如欲噬人一般。

    汉广殿内,清音袅袅而上,如玉珠落入玉盘,迎着外头的夕阳远山,登时令闻者心旷神怡,大有抛却一切俗务,只愿隐居山水之感。

    一曲既罢,刘桢不吝献上自己的掌声。

    “阿让的琴艺如今越发长进了,与我比起来,简直堪称天籁!”

    被她称赞的女子抿唇一笑:“我可不能与公主相比,公主是要做大事的人,心思自然不在弹琴上,我也仅有琴道还算拿得出手,不至于贻笑大方了。”

    “你就别再夸我了,虽然我脸皮比你厚了一点,可也不禁你这么夸啊!”

    在她面前,刘桢倒不必再端着公主的架子,这位赵家长女蕙质兰心,当日还是太子妃的候选人之一,后来因为赵廉的缘故,刘桢与其结识,赵让便时常入宫来,一者是陪伴刘桢,二者也是充当公主与兄长之间的联络人,毕竟有她在中间传话,总比赵廉到宫外找人递话要来得安全可靠许多。

    赵让笑道:“公主发明炒菜,简便易作又省力气,早已传遍天下,听说就连匈奴人那边,也开始用炒锅来烹煮食物呢,如今公主又提议陛下命人收集民间药方,将神农本草经集结成书,传于后世,为医者鉴,这些都是造福天下的大事,京城内外早已传遍,难道我说错了吗?”

    刘桢道:“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忙忙碌碌的还是他人,你既说到药经,我正有一样好东西请你尝尝!”

    赵让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挑起好奇心,见刘桢让桂香递来一碗颜色略深的水,赵让低头闻了闻味道,倒还清爽,也不烫手,便凑近嘴唇,喝了一口。

    “!!!”下一刻,她的表情有点扭曲,却不好吐出来,只能强迫自己咽下去。

    “很苦吗?”刘桢明知故问,笑眯眯地看笑话。

    二人熟稔,私底下其实也没那么多顾忌,赵让小小地白了她一眼,对公主殿下的恶趣味表示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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