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玉女深情怀旧友 金牌有命护同门-《云海玉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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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林二人被何人点穴这个谜虽已解开,但另一个谜却更加难解,冯琳为何要用红教密宗的点穴秘法将他们两人变成白痴?虽说冯琳越老越“淘气”,但如此“淘气”,岂非太出情理之外?

    只听得冯琳再次叮嘱道:“要是翼仲牟瞧不出破绽,瞒得过就瞒他,非到迫不得已时,不要把我说出来。”韩夫人笑道:“我知道。”当下冯琳留在室内,由得韩夫人独自去见翼仲牟。金世遗分身乏术,想了一想,抱着“看把戏”的心情,心道:“还是去瞧瞧翼仲牟如何闹事好些。”便舍了冯琳,悄悄地跟着韩夫人。

    韩夫人收了拜帖,便在客厅会见翼仲牟,寒暄既毕,韩夫人问道:“不知翼帮主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翼仲牟道:“有两件紧要的事情,非得请夫人赐示与帮忙不可,因此深夜求见,失礼之处,尚望夫人海量包涵。”

    韩夫人道:“翼帮主太客气了。不知是哪两件紧要的事情?”

    翼仲牟道:“第一件事是我受了痛禅上人的委托,要我找冯女侠火速回去。”

    韩夫人听说是痛禅上人要找冯琳,吃了一惊,问道:“可是少林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翼仲牟道:“正是。孟神通已约好天山派的掌门唐晓澜,定期在下月十五,在少林寺比武,这是敝帮在北京的弟子替唐掌门用飞鸽传书,报告痛禅上人的。孟神通敢上少林寺挑衅,定然是有备而来,所以痛禅上人也须早作准备,约齐各派高手,共谋应付。而且冯女侠的姐姐冯瑛也已到了少林寺了,等待和她的妹妹见面。”

    金世遗心道:“原来唐晓澜和孟神通在北京果然没有决战,现在距离约战之期只有十七天,怪不得翼仲牟如此心急,也幸亏丐帮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才能四方送信。”

    翼仲牟望着韩夫人,歇了一歇,接着说道:“听说冯女侠是来了夫人这里,不知可以让我见见她么?”

    韩夫人颇为诧异,心中想道:“冯琳曾说,她来我这儿事先并没有告诉给少林寺诸老,而且她也是为了找寻女儿,顺道到我家的,翼仲牟却何以知道?”但这次翼仲牟是奉了痛禅上人之命,韩夫人的身份也不容她说谎,翼仲牟既然明白道出,韩夫人只有说道:“不错,冯女侠是在我这儿。你且稍待一会,待我叫个小丫环去请她出来。冯女侠素来喜欢热闹,知道了这件事情,明天一定会和你们赶回少林寺的。还有第二件事呢,又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翼仲牟道:“第二件事是我奉了掌门师姐之命,务必要找到谷师妹,并请她立即回去,要是现在不回去的话,只怕以后不能再见面了。”

    韩夫人诧道:“这话怎说?令师姐尚未知道之华已失踪了么?”

    翼仲牟道:“曹师姐最近方自京城脱险回来,正因为她听到了谷师妹突然失踪的消息,所以特别着急,日夜盼望谷师妹能赶早和她见面。因为、因为她恐怕不能再等待多少日子了。”声音低沉,忧虑之情,见于辞色。

    韩夫人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令师姐玉体欠安么?”

    翼仲牟道:“正是。敝师姐虽幸得唐大侠援手,脱险归来,却不料又得了重病。她已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次在监狱里受了许多折磨,出狱后又面临本派的难关,当真是心力交瘁,所以一得了病,便不能起床了。”

    翼仲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曹师姐这次在京师被囚,深知朝廷以邙山派为大敌,只怕纵然过了孟神通这一关,本派的祸患也还方兴未艾呢!在本派的第三代弟子之中,谷师妹乃是前任掌门吕师叔的衣钵传人,久受熏陶,虽然年纪最轻,但她的见识、武功都是出类拔萃之选,所以曹师姐早就有意命她继任掌门,前次差遣程林二位师弟将金牌来招她,便是想请她接任掌门的。”

    韩夫人点点头道:“令师姐的用意我也早已明白,可惜之华那晚失踪之后,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翼仲牟不理会韩夫人的说话,竟似当作谷之华就在旁边似的,自顾自地说道:“曹师姐怕谷师妹为了以前曾将她逐出门墙之事,耿耿于心,一再向我表示悔恨,叮嘱我尽力向谷师妹解释,谷师妹呀,你若然不肯回去,曹师姐定然以为你仍在怪她,只怕她死了也不能瞑目!

    “曹师姐还说:要是谷师妹不肯做掌门,也应该回去见她一面,彼此商量,应付本派的内忧外患。曹师姐还说:吕姑姑(吕四娘)一生以反清复明为职志,吕姑姑死后,她接任掌门,自愧不能承前人遗志,谷师妹是吕姑姑的衣钵传人,她只有寄望于谷师妹了。她说:‘谷师妹虽然怨我怪我,

    但看在她师父的份上,在此际本派面临灾祸之时,谷师妹似乎也该捐弃前嫌,回来和一众同门共谋应付。’她千叮万嘱,叫我一定要将她这番话转告谷师妹。韩夫人,你可以帮帮我的忙找她,让我见见她吗?”

    话犹未了,忽听有人哭道:“曹师姐,是我错了。可是,我却并没有怪你啊!”哭声中只见一个少女揭帘而出,正是谷之华!

    金世遗暗里偷瞧,见谷之华出现,当真是又惊又喜,几乎疑是梦中,要不是顾忌着有韩夫人与翼仲牟在旁,他几乎就要扑了进去。

    只见谷之华颜容憔悴,好像是刚病了一场似的,别说是金世遗感到悲痛,翼仲牟也忍不住心里一酸,说道:“谷师妹,以往令你受了许多委屈,曹师姐也觉得难过得很,叫我向你致歉。我刚才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谷之华以袖拭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很感激师姐的好意。”

    正在此时,冯琳走了进来,见谷之华泪痕满面,只道她是受了师兄的责怪,登时沉了面向翼仲牟发作道:“老叫化,这些事情都是我干的,点了程浩、林笙穴道的是我,叫之华不理金牌宣召,抗曹锦儿之命的也是我,全不关你谷师妹的事,你要责怪尽管责怪我好了,我不能让你欺负她!”

    原来冯琳是为了女儿的原故,才到襄阳谷家来的。李沁梅脱险之后,未曾回到少林寺,便在路上碰到了出来找她的母亲,李沁梅很挂念谷之华,她猜测谷之华那日在邙山失踪,很可能是已经脱险,回到襄阳看她的义母去了,因此有意往襄阳一行。冯琳知道了女儿的心意,藉口怕孟神通的党羽在途中将她伤害,便将她劝住,自己愿意代替她上襄阳去寻访谷之华,并叫她不可将自己上襄阳的事告诉旁人知道。

    冯琳早已疑心金世遗尚活在人间,也已疑心到了那晚在邙山玄妙观上大闹之时,那个神出鬼没、暗中助她,后来又将谷之华掳走的人就是金世遗,甚至她还猜度金世遗和谷之华也许都在襄阳。

    冯琳曾亲眼见过金世遗和厉胜男、谷之华亲热的情景,对金世遗已是极为不满,好在她的女儿和钟展日益亲近,婚事可期,这时,在冯琳的心目之中,钟展当然要比金世遗更为可靠,她也愿意女儿和他能够成为夫妇了。

    因此,她甚怕枝节横生,若是给女儿知道了金世遗仍在世间,甚或在襄阳见到了金世遗,那么,她和钟展的婚事定然告吹,而且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所以她才极力劝阻女儿,不惜亲自代她去走一趟。她准备到了襄阳之后,若是见着金世遗,就把金世遗骂一顿,警告他不可再招惹自己的女儿;若然见不着金世遗,只见着谷之华的话,她也要对谷之华劝告一番。要知冯琳和她的姐姐冯瑛,当年与吕四娘合称“江湖三女侠”,吕四娘居长,就等于她们的姐姐一般,冯琳认为:为了爱惜吕四娘的唯一弟子,她应该对谷之华揭穿金世遗的“假情假义”,劝告她不可再上金世遗的当。

    果然,她到了襄阳,只见着谷之华。但她们还未来得及深谈,第二天就来了程、林、路、白等人,令谷之华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要知谷之华为了她父亲的事情,尤其是那次在邙山调解失败之后,她早已意冷心灰,这才回转襄阳,决心奉养义母终老的。然而,创伤尚未过去,她的掌门师姐已接连派人来催她回去,最后甚至差遣了程浩、林笙两位大师兄用金牌来宣召她!

    当时,谷之华接了金牌,当真是左右为难,肝肠寸断!虽然程浩、林笙未曾说出曹锦儿要她接任掌门的命令,但她已隐约猜到了曹锦儿有这个意思。虽然,她对孟神通早已断了父女之情,可是,他终究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要是接任了掌门,那即是要把生父变成死敌!谷之华可以不理她父亲的事情,甚至任何人将她的父亲杀死,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谷之华都可以不闻不问。但若要她统率同门,与生身之父拼个你死我活,那却是她不忍做的!

    韩夫人没有子女,对谷之华是爱逾骨肉,当然也希望她伴着自己,但谷之华是邙山派的弟子,现在邙山派的掌门用她师父所传下的金牌来召她,武林中人最讲究尊师重道,韩夫人也不敢自作主张,将她留住。

    当晚两母女商量再三,踌躇莫决。冯琳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是个最爱管闲事的人,一方面为了她的女儿(在她女儿结婚之前,她不愿意女儿和谷之华见面,免得泄漏了金世遗在生的消息。)一方面为了要替谷之华解决难题,竟然想出了一个“怪招”,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当晚就把程林二人点了穴道,又要谷之华佯作“失踪”,谷之华别无他法,而且冯琳又是个说了就做、不计后果的人,谷之华只好听从她的摆布。

    冯琳替谷之华应付了这件事情,又用了一个晚上,劝谷之华从此不可再理会金世遗。其实不须冯琳这样过分的“热心”,谷之华对于金世遗也早已心似寒灰了。在邙山玄妙观之夜,西门牧野派人偷袭,金世遗将她救到石窟,厉胜男突然出现,她亲眼看到金世遗为了厉胜男的缘故,停下了向她追踪的脚步,而且把厉胜男揽在怀中!(她可不知厉胜男是用自断经脉的法子阻止了金世遗去追她的。)不过,由于冯琳这一番“热心”相劝,不啻加重了金世遗“寡情薄义”的罪恶,也加重了对谷之华的刺激,谷之华第二天便病倒了。

    翼仲牟到来的时候,谷之华的病虽然已有起色,但尚未完全恢复,她听得丫环报道丐帮帮主来到,强自支撑,悄悄出来偷听,正听得翼仲牟后半段的说话!

    她听到了曹锦儿重病垂危,渴望在临死之前见她一面;她听到了翼仲牟用她师父的名义,以大义相责,要求她回去共同应付本派的危难;她到底是受过吕四娘多年熏陶的人,听到这里,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终于跑出来和师兄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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