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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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勇军大步往回走,突然回头:“有时间记得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我也住在军区值班室了,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她现在肯定不舒服,你是她的女儿,在这个时候不要丢下她。你是未来的医生,遇到病人要耐心、要客观,要帮助她治好这个心病。我们还是个家,对吧?”刘芳芳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走了。”刘勇军笑笑,大步往回走了。刘芳芳看着父亲的背影,鼻子一酸:“爸爸,你别忘了吃药!”“忘不了!”刘勇军不回头乐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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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剩下41个!”雷克明用英语高喊,“明天开始实战考试,完全按照比赛要求!剩下20个,去海南参加最后的集训!在这20个里面最后选择8个!”41个穿着迷彩服累得呼哧呼哧的精锐战士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脸上全是迷彩油、汗水和泥水。

    “你们的表现,只有一个单词可以形容!”雷克明冷笑着,“垃圾!”战士们恶狠狠地看着他。雷克明冷笑:“不服气?明天拿出你们的手段来,给我看看啊!”

    张雷怒视着他,用英语高喊出来:“胜利!”41个战士齐声怒吼:“胜利!”

    “胜利不是喊出来的,是打出来的!”雷克明说道,“都去洗澡,我不想看见你们的脏样子!5分钟,最后一个从澡堂出来的,淘汰!没洗干净就敢出来的,淘汰!解散!”

    大家跟疯子一样甩掉身上的装备,跑向充当浴室的大帐篷。雷克明点着一颗烟,脸上没什么表情。没多久,张雷第一个全身赤裸湿漉漉地跑出来。雷克明头也不抬地问:“洗干净了吗?”张雷立正:“是,总队长!”雷克明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把步枪,撩起一摊泥巴甩过去:“没干净,再去。”张雷咬着牙:“是!”转身跑了。

    不一会儿,41个战士都全身赤裸地站在雷克明面前。雷克明冷冷地看着:“最后一个,出列。”第41个含着眼泪出列。“收拾东西,今天晚上,车送你回部队!”这个战士号叫一声大哭起来。

    “弱者,战场上无人同情。”雷克明冷酷地说,“解散!”陈勇面无表情在套被汗水湿透的迷彩短袖衫。张雷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刘晓飞低声说:“他是总分第一名。”

    “比我高0.5。”张雷说,“明天,我们把这个分追回来!”

    “我要撑不住了,董强。”田小牛站着喃喃地说。

    “狗屁!”董强把他的衣服甩给他,“赶紧穿,我们已经挺到现在了!”

    田小牛木然地穿着:“给我一枪吧。”

    “少废话!”林锐盯着他,“你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了!赶紧给我穿!”

    田小牛含着眼泪穿衣服:“我就操这个爱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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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盆大雨哗啦啦铺天盖地地下着。雷克明看看手表,看看阴沉的天气,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老天助我啊!”郑主任苦笑:“我都有点儿不忍心了。为了一场比赛,这些战士付出的太多了。”雷克明说:“这是一场比赛。我们不是非要争第一,这些战士都没接触过外军特种部队的训练设施和训练标准,外军天天练的就是那个,我们都是临时抱佛脚。没有几年的经验积累这个第一是拿不到的,这个我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还要练他们那么狠呢?”

    “这是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第一次在全世界亮相。”雷克明冷冷地说,“多少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告诉全世界——我们中国陆军特种部队是一支不怕死的虎狼之师!”

    一个少校冒雨跑步到临时观礼台前用英语报告:“报告总队长、总教官同志!所有裁判都已经到位,申请比赛开始!”

    “可以开始。”雷克明还礼。少校正要跑步过去,一辆三菱吉普车开来。雷克明和郑主任都起立,何志军穿着常服下车大步走来。司机跟在他身后打开伞,何志军一把推开伞走过雨地,走上观礼台。雷克明问:“老何,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何志军看着大雨说,“我把会挪到下午了。”

    “整个考核需要四天三夜。”雷克明说,“你可以抽时间来看。”

    “我看着他们开始吧。”何志军站在观礼台中央,举起望远镜,湖面上一片苍茫水色,什么都看不见。雷克明点头,用英语对那个少校说:“可以开始!”少校敬礼,跑步到一个帐篷里面。他拿起电台话筒,用英语命令:“比赛开始!”两发红色信号弹打入雨天的上空。湖面的滩头阵地,机枪开始密集射击。何志军关切地问:“实弹吗?”

    “是。”雷克明说,“射击高度1米6,比比赛要求低10公分。”

    何志军面色忧郁:“急救措施准备好了吗?”

    “是。”雷克明说,“准备了两个救护队,30个病床和足够的血浆。”

    何志军不再说话。雾色当中,隐约出现橡皮艇的影子。

    “注意高度!”陈勇高喊着低姿在橡皮艇最前面。头顶有子弹嗖嗖嗖嗖飞过去,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林锐在他侧后方手持步枪观察着前方,董强在他另外一侧。最后面是田小牛,在操舟。他们身旁是其余的橡皮艇。

    张雷看着前面下着命令:“注意,上岸以后跟我走!躲开炸点!下雨以后标志物不明显,千万要小心!”刘晓飞抹着被雨水淋湿的脸,继续持枪注意前方。

    橡皮艇陆续接近岸边。陈勇第一个翻身下水,其余的战士也都下水,拉着橡皮艇用极低的姿势往岸边走。一颗子弹擦着陈勇的钢盔顶部过去,他高喊:“再低!”大家又低了点儿。张雷也下水了,他在齐膝的水里低姿前进。刘晓飞和另外两个学员下水以后拉着橡皮艇向岸边靠拢。随着集训队员开始登陆,炸点陆续响起来。由于下雨,没有翻开沙尘的爆炸效果,只是低低地翻起湿沙。四人一个的小组小心但是迅速地通过滩头,向纵深挺进。陈勇小组还是第一个,张雷小组紧随其后。何志军站起来,看着小组陆续进入深山老林。

    “四天三夜,200多公里。”雷克明站起来说,“林子里面有一个机械化步兵团加一个侦察营的假想敌。”何志军点点头,苦笑叹气:“老了,没你狠了!”

    “这种训练,我军也是第一次接触。”雷克明说,“如果不是为了比赛,我们不会这么练。国情不同,作战习惯也不同,不过交流还是有好处的。”

    “对啊,走出去!”何志军眼睛发亮,“去交流去学习,也让他们认识一下我们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精神风貌!有人让我说能拿第几,我说不拿倒数第一就是胜利!——这个话不能告诉队员,不然影响军心!”

    “就看军区首长怎么想了。”雷克明淡淡一笑,“如果非要你立军令状呢?”

    “那我就写——如果拿了倒数第一,我下马!”何志军狡猾地笑。三个人哄堂大笑。密林里面已经开始有枪声和狼狗吠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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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勇带着自己的三个组员拼命地跑着。密林里面一片忙乱,嘈杂的人影穿梭着。牵着狼狗的战士们冒雨追击这群集训队员,戴着蓝色钢盔的裁判裹着雨衣,在不同的地方冷眼观察着。空包弹在大雨中嗒嗒嗒嗒撕开水雾,a集团军调来的这个军直侦察大队一营和夜老虎团早就不满特种部队平时的飞扬跋扈,这次终于逮着机会,所以几乎不用动员,所有人都已经处于绝对的亢奋状态中了。一个小组在强行摆脱追击的时候,陷入步兵们的重围。他们跑入沼泽试图摆脱追击,不料从沼泽里面突然跳出十几个战士直接就给他们按倒了。泥水吃了不算,胸条也被撕下来,扣分,然后放人。满身泥水的a军侦察大队一营营长肖乐少校看着被自己亲手抓住的狼狈不堪的集训队员被放掉,哈哈大笑:“电台兵,传我的命令下去!每抓住陈勇一次,准假一个礼拜!快快快,我要给这个家伙一个好看!”

    密林间的公路上,步兵战车两辆一组在巡逻。车队两边都跟着各一个排的战士,走在最前面的是吐着舌头、浑身毛皮湿透的大狼狗。前面几个试图穿越公路的集训队员像猴子一样嗖嗖从密林冲出来跑上柏油公路。狼狗汪汪汪叫着,步兵战车上的机枪嗒嗒嗒嗒喷出烈焰,跟在车旁的步兵们松开狼狗。两条大狼狗狂吠着追去了,步兵们在后面紧紧跟着,高喊着:“解放军优待俘虏!”两辆步兵战车不能进林子,在公路边停着,机枪手对着树林嗒嗒嗒嗒一阵扫射。

    潜伏在路边树上的张雷拨开面前的树杈,隐藏在迷彩油当中的眼睛黑白分明。他伸出右手,对下面打了手语。刘晓飞卧倒在灌木丛中抬头看着他,会意伸手,示意后面的两个组员隐蔽好。两辆步兵战车漫无目的地顺着公路开着,嗒嗒嗒嗒不时地冲着灌木丛和树林扫射。步兵战车过去以后,张雷顺着湿漉漉的树干无声地滑下来。

    “下雨对我们长途奔袭不利,不过也有好处,军犬鼻子失灵了。不然摆脱军犬是个大问题。”刘晓飞说。张雷苦笑:“看见没有,兄弟部队下了大力气了。抓一次扣分,多抓几次我们的分就是负数了。”刘晓飞说:“那怎么办?看这个架势,一次不被抓是不可能了。”

    “可能。”张雷看着远去的步兵战车两眼放光。刘晓飞说:“你别惦记了,比赛规章可没有允许我们缴获假想敌的装备。老老实实钻林子吧!”

    “也没不允许。”张雷看着步兵战车说。

    “那也靠近不了,两辆步兵战车互相是依托,他们很聪明。”刘晓飞说。

    “那就两辆全给绑了!”张雷拎起步枪,“来个人跟我走!”

    步兵战车正在巡逻,前面出现背着同伴的一个集训队员。机枪手哗啦啦对准他们,张雷高喊:“我们的队员受伤了,要马上去医院!”带这两辆车的是个连长,他探头看看:“步枪丢掉,下去两个兵接人。”两个兵过来背起那个受伤的队员,张雷的胸条被撕掉。连长下来打开后舱门让他们抬人进去,张雷突然出手了,一套漂亮的组合拳脚,三个步兵就倒在了地上。另外一辆步兵战车上的机枪手刚刚把机枪掉转过来,刘晓飞从旁边的树上飞出来,直接就抱着他的上身拽出来滚到地上。最后一名队员上了步兵战车,一颗发烟手榴弹就扔下去了。连长的手枪被张雷拔出来,他怒气冲天:“你们违反规则!”

    “战争没有规则可言!我被你们俘虏一次,扣我的分就是,但你们现在是我的俘虏了!”张雷从他身上一把夺下公文包打开,看了一眼,眼睛就亮了:“中头彩了!这是他们的布防图!”

    陈勇带着自己的三个组员还在像疯子一样穿越密林。前方密林里突然跳出来两个手持81自动步枪的战士:“不许动!”陈勇毫不犹豫就出手了,打倒两个战士以后连着两下点穴,两个战士就感到穴位酥麻,顿时失去了力气,枪也掉了。林锐、董强和田小牛冲上来就要上绳子。陈勇说:“不用了,一个小时以后穴位自然解除,我们走!”

    刚刚从密林里钻到公路上的肖乐身后的电台响了:“黑猫一号,这里是黑猫九号。我们刚刚巡逻到这儿,潜伏哨的两个战士好像被人点穴了,对方有武林高手!”肖乐马上就乐了:“啊哈哈!终于让我知道你在哪儿了,走走走!抓武林高手去!”他带着几十个战士们开始跑路。远处公路上有两辆步兵战车迎面开过来,肖乐高喊:“过来!过来!我是军直侦察一营长肖乐,你们被我征用了!”

    9

    “我操!”张雷低声喊了一句。另外一辆车上冒充机枪手的刘晓飞眼睛也直了。

    “是肖乐!”张雷说,“他认识我们!”

    “别说话!”刘晓飞对下面驾驶战车的学员说。面对几十个战士,他们没法儿逃逸,只能硬着头皮开过去。肖乐挥挥手:“上车,我们去抓少林高手!”战士们呼啦啦都上了后车厢,车装不下就上了车顶坐着。肖乐一个箭步上了张雷的车顶,戴着坦克帽的张雷暗暗叫苦,但是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肖乐抹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脸:“走走走!去九号地区!”张雷不说话,故意偏着头。肖乐摘下钢盔摸摸头发,倒倒水想再戴上,突然觉得这个侧面有几分熟悉,疑惑地看过去。张雷躲也没法儿躲了,嘿嘿笑着转头:“肖大哥,我们又见面了!”肖乐看看他的脸,看看他穿着装甲兵的中尉迷彩服,笑了:“我操,张雷?是你?你怎么会当了装甲兵了呢?怎么毕业了吗?升得够快的啊?”张雷硬着头皮嘿嘿乐:“伞兵没啥意思了,就当装甲侦察兵了。我现在在装甲团侦察连,这个军衔不是我的,是我们连长的。出来的时候太匆忙,穿错衣服了。”

    “哦。”肖乐脸上带着装出来的笑容,转向那辆战车。戴着下士军衔的刘晓飞抱着机枪嘿嘿笑,肖乐也嘿嘿笑:“哥俩一个升官一个降级,看来你们很有点儿故事啊!”他脸色突然一变,“抓人!”在车顶上的兵马上就按住了张雷和刘晓飞,里面也打起来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荡着藤条飞出来,直接踹在肖乐肩膀上,肖乐抓住机枪差点儿栽下去,那个身影稳稳在车顶落下。周围的兵刚刚冲上来就被他旋风一般踢下去,陈勇看着抓着机枪的肖乐:“哥们儿,我在这儿呢!”肖乐努力想爬上来,但是太滑了。这时林锐也跳上另外一辆步兵战车,连踢带挥枪托,几个兵被他打了下去。田小牛和董强从后面飞跑过来,打开车厢上车里面咚咚咣咣一阵乱打,有兵被打飞出来。不一会儿,里面安静了。

    两辆步兵战车高速行驶,把后面的追兵都甩在了后面。肖乐抓着机枪苦笑:“你们犯规了!”陈勇蹲下拉他上来:“你一句话的事情。你是想现在让我们都滚蛋,还是想接下来跟我玩?”肖乐狠狠地说:“成,我接下来跟你玩!我非抓住你不可!”陈勇笑笑:“我等你。”他一个呼哨,林锐拍拍刘晓飞的肩膀,和董强跳下车,一个滚翻起身进了林子。田小牛也从后面探头出来:“营长,咋地?”“走!”陈勇高喊,田小牛就下车滚了几下,起身进了林子。张雷看着陈勇,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我不指望你感激我,但是这种小聪明最好少玩。”陈勇说完就飞身下车了,他没滚翻直接就开跑,哗啦啦进了林子。张雷看着他的背影,面无表情。

    “走吧,我不会报告上去的。”肖乐蹲在车上看着张雷,“步兵团那边我去说,他们团长和我很熟,但是你自己别再这么干了,战场上小聪明会死人的,走吧。”两辆步兵战车停下了,张雷面无表情跟自己的小组下了车,钻进林子。一路上张雷不再说话,就是疯跑,等到了一个隐蔽的树丛,一个学员提出看看缴获的布防图,张雷一把拿过布防图直接就撕得粉碎,地图的碎片被他抛向空中,被雨水打在地上,不一会儿就陷入泥里面。张雷恼羞成怒地高喊:“走!”

    10

    倾盆大雨还是下个不停。何志军拿着饭碗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连下两天了……四天三夜啊……已经连着两天下雨了……”林秋叶问他:“你不好好吃饭在这儿念叨什么呢?什么四天三夜?”方子君往嘴里扒拉着饭,也停下了,看着何志军。何志军回过神儿来说:“我的战士出国比赛的集训,这次考核要四天三夜。考核的地方地形和地貌非常复杂,中间有20多个科目,他们长途奔袭要200多公里……”方子君认真地听着,脸色有点儿发白。

    “你不老说恶劣天气好练兵吗?”林秋叶笑着说,“这不正合你的意思吗?”

    “这不一样!”何志军放下饭碗叹气,“这次考核完全按照比赛规定来,这个爱尔纳?突击国际侦察兵比赛,在国际上很有名,号称是‘死亡突击’。是世界特种部队的奥运会,以往的比赛有过受伤甚至人员死亡的情况……”方子君的脸越来越白。

    “陈勇也去了吧?”林秋叶看看方子君,问何志军。何志军点头:“去了。现在表现还不错,按照现在的发挥出国参赛是肯定的。”方子君拿的筷子掉了一支。“他是个人总分第一,还有一个你们也认识——是陆军学院侦察系的张雷,是总分第二。”何志军吃着菜不经意地说。方子君手里另外一支筷子也掉了。林秋叶注意看她,何志军大大咧咧,“算了,不说这些了,明天我去比赛现场看看。哎,大闺女,你怎么不吃了?没事,陈勇什么身手你该知道,他不会有危险的,作战经验丰富得很,考核算什么?——我真正担心的是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战士,还有陆院的学员,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方子君慢慢站起来,脸色煞白。

    “怎么不吃了?”何志军看她。

    “我,我吃饱了,我想回医院了。”方子君掩饰地笑。

    “那吃完再走啊,我开车送你。”林秋叶说。

    “不用了。”方子君笑笑,起身穿军装,拿起门边自己的雨伞,“叔叔,阿姨,我走了。”何志军诧异地看着她出去:“这丫头怎么了,我都说了不用担心陈勇,这种比赛在他那儿都跟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林秋叶苦笑:“吃饭吧,女人的事情你不懂。”

    方子君撑着伞走在雨中,天上不时地有耀眼的闪电闪过。她的军裤湿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看着漫天的阴云:“老天爷,你到底要怎么惩罚我?”她跌跌撞撞几乎全身都湿透了回到宿舍,打开门看见满桌子的子弹壳工艺品,她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这些,又看见了被自己用白纱盖住的张雷照片。她闭上眼睛。

    11

    大雨当中,原来安静的河流变得湍急。陈勇带着自己的组员上了橡皮舟,高喊着号子在湍急的水流中划着。一个巨浪打来,橡皮艇翻了,四个人都落了水,田小牛抓住橡皮艇:“我日你奶奶八百次!不许走!”田小牛跟着橡皮艇往下游冲去,董强一把抓住田小牛的背囊,林锐和陈勇抓住董强的步枪,但是四个人都被冲得站不稳,陈勇用步枪勾住了河边的一棵树耷拉下来的树冠。他的胳膊青筋暴起,高喊着,生生把三个人和一条橡皮艇拉到岸边。岸边戴着蓝色头盔的裁判无情地扣除了他们的分数。四个人拖着橡皮艇上岸,嘴唇都冻得发紫。陈勇睁着血红的眼睛,哆嗦着手拿出水壶:“都赶紧喝一口!”林锐接过来,喝了一口呛着了:“二锅头啊?!”

    “喝,暖暖身子!”陈勇在大雨中捡起一根树杈扔下去,树杈马上被冲走了。董强传给田小牛,田小牛连喝三口,脸上红了。一条橡皮艇哗啦啦从上游下来,张雷和刘晓飞他们坐在上面也是艰难控制着橡皮艇的方向,几次差点儿翻船。陈勇看着远去的橡皮艇,哆嗦的嘴唇咬紧了:“下水!”

    四个人又拎着橡皮艇下水,陈勇先跳上去,其余三个人高喊着号子撑船离开岸边,随即翻身上船。风浪当中,四人拼命撑船。后面陆续出现别的橡皮艇,都在风浪当中颠簸。

    何志军穿着雨衣站在吉普车边上,他放下望远镜高喊:“天气预报怎么说?”参军说:“雨还得下。”何志军脸色凝重:“通知炊事班,准备酸辣汤!放在路边让队员随便取!”参谋说:“何副部长,不行啊!”何志军看他:“怎么不行?”参谋为难地说:“雷总队长有命令,除非受伤或者死亡,否则不许违反比赛规则!”何志军怒吼:“我说了算!”“是!”参谋敬礼跑步向电台车。但何志军改变了主意,高喊:“回来!我说了不算,比赛规则说了算!”

    张雷、刘晓飞四个人提着橡皮艇蹒跚地到了终点,丢掉橡皮艇奔向下一个目标。雷克明站在岸边冷冷地看着他们,旁边的裁判在打分。张雷拉起一个摔倒的队员,咬牙喊:“快到了!准备过雷区!”四个人都是嘴唇发紫,由于长期不能摄取热量,造成他们现在都像在冰窖里一样。雷克明看着他们奔向密林,眼睛转向下一组队员。

    12

    朝阳逐渐在群山之间升起,刘参谋长的眼睛注视着终点的位置。终点已经围了几十个官兵,还有两个救护队,都在拿着担架准备着。何志军站在终点线上,身边是面无表情的雷克明。第一个小组的四个身影在山路上出现了。陈勇背着两支步枪,林锐背着一个背囊,还扛着一个背囊。董强拉着脚崴伤了的田小牛,跟在两个人后面进行最后的冲刺。军靴踩在泥泞的地上,田小牛摔了一跤,董强也顺带着摔倒了。林锐回身拉起董强,因为精疲力竭,也被顺带着摔倒了。陈勇停下脚步,回去拉他们,也摔倒在地上。四个人都已经进入最疲劳的状态,这个时候倒下真的很难站起来了。四个人呼哧带喘,结伴爬向终点。

    第二个小组出现了,张雷和刘晓飞等四个学员蹒跚地跑向终点。路过陈勇他们的时候,张雷脚步慢了,停下回头。陈勇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走!”张雷伸出右手。陈勇高喊:“这是比赛!走!”张雷无言,跟着前面的三个队友走了。突破终点以后,四个学员都栽倒了。官兵们蜂拥上来扶他们坐起来,拿矿泉水浇着他们的头顶和脸,救护队撕开他们的军装,给他们听心跳、量血压。救护车鸣笛开进来,四个担架抬走了他们。看着已经彻底累垮的部下,刘勇军心疼地低下头,又抬起来,目光坚毅。

    陈勇咬牙高喊:“坚持!”“一——二——”后面三个兵就努力喊,爬两下——“坚持!”——“一——二——”……距离终点线越来越近……“坚持!”——“一——二——”……四个人几乎是同时爬过终点线,随后彻底晕了过去。大家蜂拥上来,抬起他们送上救护车。雷克明冷峻地看着他们,接过裁判递来的分数表。何志军的腮帮子抖动着:“都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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