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后来我大哥和严党交锋最激烈的时候,陆炳曾找过我大哥,让他辞官回乡。
后来想想,这是陆炳最后的警告了。我大哥曾放过他一次,他也想放过我大哥一次。
但当时曾铣已经厉兵秣马,朝廷也在为收复河套准备了两年了。而严党一直反对收复河套,全靠我大哥撑着。
若是他此时忽然辞官,曾铣独木难支,不但收复河套会半途而废,而且恐怕再也没人敢提与蒙古人作战的事儿了。
所以我大哥想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曾铣出兵,收复河套后,他立刻就会辞官,远离险地。
可惜,陆炳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担心我大哥会用他和严嵩的贪腐把柄,跟他们鱼死网破。
严党也一直在联合陆炳,陆炳最终还是和严党结盟了,把他获得的消息告诉了万岁。
从那一刻起,我大哥就完了,曾铣也成了陪葬品。一起陪葬的,还有河套地区,以及大明对蒙古人最后的血性。”
萧风默然许久,才缓缓问道:“夏家当时尚有男丁,为何夏言只让你带走了小冬呢?”
老道苦笑道:“我也问过这个问题,大哥告诉我,做人不可太贪心,想全得者易全失。
当时夏府中男孩没有太小的,何况堂堂首辅家,若是男丁被拐,岂能不了了之?
到时官府天罗地网的搜查,搞不好连我都会被牵连出来,到时真的就被斩草除根了。
但一个小女娃儿,则大不相同。夏府报个官,官府虽然也会找,但尽力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是,一个小女娃儿丢了,不管是皇帝还是严党,都不会太在乎,也不会多想什么。
大哥说,男孩生于夏府,族谱有名,与夏家同生共死,也是宿命。可小冬……她不该这么死去。
事实证明大哥的判断很准,大哥蒙难后,严党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夏府的男丁,连寄养在亲戚家的都被暗害了。
他们担心男孩长大了会获取功名,会苦练武功,最后会找他们报仇。而对女孩儿,就没这种担心。”
萧风淡然道:“所以那次小冬去城外截杀严嵩,其实你是故意让她下药得手,好去报仇的。
我本来就有些疑心,以你行走江湖多年的机警,怎么会轻易就被小冬下了药呢,只是当时不知内情,只当是你老马失蹄。”
老道点点头:“她是夏家人,她有资格为家人报仇。我本打算等她得手之后,就出面替她顶罪。
我差点被严家害死在诏狱里,一报还一报,杀了严嵩,我去抵命就是,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不料你想得比我深远,阻止了小冬,给了严嵩一个善终。不过想想他后面过的日子,我想小冬也会释然了。”
萧风看着老道:“小冬,她知道你的身份吗?知道你是她的亲叔叔吗?”
老道摇摇头:“这事儿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别说眼下夏家还是钦犯,就是将来有一天平反了,一个当贼王的叔叔又有什么露脸的?”
萧风伸手按住了老道的酒杯,在老道诧异的目光中,淡淡的开口。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喝酒了。我知道你从来喝不醉,但凡事都有万一。秘密太多的人,是不配喝醉的。
你记住,不管何时何地,不管谁问你,你都要咬紧牙关,不承认你知道此事,就是严刑拷打也不能说。
若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把我教你的那番话拿出来说,只承认是报私仇,其他的一概不说。
你要忘记这段过往,忘记你和夏言的关系。从今以后,不要再做任何企图报仇的事儿了。
夏言终究会平反的。严家父子已死,严党官员有罪者,终究难逃法网,便有漏网之鱼,也是天数。
你大哥都懂,凡事不可求全,你却想对所有严党官员一个不漏的报仇,这本身就是妄念。
至于陆炳,这个仇你报不了的。陆炳不同于严家,他的手中有锦衣卫,他的根在万岁身上。
而且陆炳对万岁忠心耿耿,自从被夏言放过一次后,他愈发谨慎,也没有犯下严世藩那样的滔天大罪。
你能让陆炳挨了一顿廷杖,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想要搬倒陆炳,凭你手中这点料,根本就不够。
何况现在陆炳的存在,对大明是利大于弊。你大哥在天有灵,也未必会愿意你不顾大明,以卵击石。”
萧风拿过老道面前的酒,自己喝了下去,然后推桌而起,融入夜色之中,只留下老道呆呆的坐在桌前。
后院里的孩子们下了晚课,嘻嘻哈哈的声音响了起来,让这有些凉意的秋夜变得温暖起来。
老道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衣衫,漫步走出屋子,向后院走去。
老拐正在给孩子们分宵夜,每人两个肉包子,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嘴里却在喊着不够吃。
老拐拒绝增加,他一边躲闪着孩子们的包围,一边说着:“晚上吃多了会积食!”
老道站在院子中间,恍惚中回到了那年那地,同样是一群孩子,吸允着手指头,告诉他院长回来就有包子吃了。
“老拐,给他们每人加一个吧,让他们……吃饱……”
第(1/3)页